第六场
〔很大的一间屋子。到处堆着许多武器，稍微有点儿十七世纪式的火器。中间放着一张桌子，巴勒塔萨坐在桌子边，用一枝鹅毛笔写字。德里戈·帕支穿着护胸甲，披着红大氅，毛茸茸的，很忧郁的，走来走去，象一阵乌云。他念着，叫巴勒塔萨写。
德里戈 乡村的村长，守卫或者地保之中，谁要是不立刻执行平民行政会的这条命令，他就是平民的敌人，一有可能，立刻要象狗一样的绞死。
巴勒塔萨 我简单的写：“立刻要绞死”。
德里戈 “象狗一样”，这样好些。唔，这样。
〔报信的走上。
报信的 我是英菲诺的黄恩①派来的。他请你们赶紧送马去给他。一定要猛烈的进攻莫伦纳公爵②的军队，叫他们不能够转身，叫另外的反革命军队不敢起来。
德里戈 昨天送了五百匹马去。难道你没有碰见它们？
报信的 没有。
德里戈 你走的那一条路？
报信的 山路。
德里戈 （走近他，把一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）听着，同志，你下次再这样避开危险而绕这么远的远路，我可要从最近的近路上送你去见你的老祖宗！
报信的 听着，军长。黄恩看见有马去，要高兴的不得了了。
德里戈 走罢。（在屋子里不做声的走了几步）巴勒塔萨！要想法子叫医生到军队里去服务。我们的病人很多哪。
巴勒塔萨 你下个命令。
德里戈 下命令是不够的。该死的地方！要在这地方锻炼出力量来保障平民的自由，必须要有纪律。不威吓他们一下，这些混蛋只想躲在树林里去，或者自己去掳掠。乱七八糟！我相信：不绞死几个临阵脱逃的家伙，大家不会懂得自己的公民的责任。
巴勒塔萨 等一等，帕支。我有一个主意！（叫喊）喂，外面有人吗？（一个兵走上）把地窖里的巴玻的帕波医生快一点带上来。
兵士 立刻。（走下。）
德里戈 唔，干罢；我要和咱们的魏尔米龙谈一谈，（走近另外一扇门）军长老爷，请进来。
〔魏尔米龙走上，穿着草鞋；他满脸发着光，满身丁呤当郎的，盔帽上插着一根很大的红羽毛。
魏尔米龙 军长老爷，等你的指示。
德里戈 董斯德洛，恭喜你打下了六个寺院，四个堡垒，两个城市。
魏尔米龙 我尽我的力量，替革命服务，军长老爷。我魏尔米龙的头可以砍下来，可是我们的尊贵的子孙……
德里戈 （大声的）混蛋！
魏尔米龙 这算什么？
德里戈 混蛋！你乱抢了一顿。你和你的一班家伙酗酒胡闹。你强奸妇女。你欺侮农民和牧童。你以为革命准许你把尼姑脱光了从寺院里扔出来的吗？你这个畜生得意了？啊！你在这乱七八糟的时候，把金子都积聚在你那个鬼祖母那里。
魏尔米龙 我没有……这又何必呢。
德里戈 别做声！我相信：穷苦的平民一定要胜利。你现在污辱了平民革命军的名誉。假使不看你是有过功劳的……简直要把你绞死，挂在军营里的旗杆上。现在，我“红铁 匠”给你一句最后的话：假使你和你那一班流氓敢再来这么一件混蛋的把戏，我一定严厉的办你。
魏尔米龙 可是，我拿我那一班混蛋又有什么办法？我是从许多凶犯的监狱里去招来的，在许多流氓的窝里去拖来的。咱们自伙儿里面讲，——他们只顾着自己发财，那儿管什么革命不革命。
德里戈 听着，斯德洛！平民是慈善的，虽然没有智识。头几天的自由只表示些痛恨和报仇的心理，——奴隶虽然被解放了，可还有 几天仍旧是奴隶。平民行政会现在实行铁一般的法令，这是为着平民的幸福。市民和农民为着我们创造了新的政权，所以感激我们。谁在现在来抢劫，他就是革命的 最可恨的罪人。我们这种半野蛮的国家里，只有最严厉的办法能够创造出秩序来。这是我德里戈·帕支对你讲的话。我德里戈或者把我自己的灵魂送给鬼去吃，或者 能够在西班牙造出个共和国来。不管这对于我和别人要出多么大的代价。我代表的是平民。平民要正义和幸福，愿意牺牲一切来达到这个目的。谁敢来妨碍这件事， ——就请他滚出这个地球。懂了没有？
魏尔米龙 懂了，军长。我尽我的力量，叫你用不着请我滚出地球好了。要是办不到，那又有什么办法——你请我滚就是了。
德里戈 还有你的军队，军长。你们不要来试我的……
魏尔米龙 那还用说？你是有力量的人，帕支。西班牙渐渐的在你的指挥底下跳舞呢。
德里戈 因为我的音乐是穷苦平民的调子。现在请你去罢！
〔魏尔米龙走下。
兵士 （走上）帕波医生等了好久了。
巴勒塔萨 放他进来。
〔帕波医生走上，委靡的瘦削的；低低的鞠躬。
巴勒塔萨 最博学的医生，我们现在给你自由。对不起，因为有许多事情，所以把你忘掉了。
帕波 没有什么，没有什么。我倒没有烦闷，我想了许多问题。
巴勒塔萨 有这许多新思想，世界都更加丰富了。医生老爷，你现在就去招集京城里的一切民族一切宗教的医生。请你给他们讲：我们要在他们之中挑选出四分之三的人到军队里去，军队里的病人多着呢。至于谁能够去，由他们自己报名好了。
帕波 O！这是些偷懒的人呀，亲爱的领袖！这些都是富贵人的朋友，那些富贵的人已经给你们杀掉了，赶掉了。医生对于你们只会有害处。至少，他们也要逃散的。
巴勒塔萨 帕波老爷，我想召集一个会议，我来说服他们，——医生的责任是要帮助为着平民的自由而斗争的战士。我想，有许多人是不会反对的。并不是所有的医生都是些贪 财的家伙和贵族的奴才。可是，你是他们的首领，我们叫你负责。故意临阵脱逃，妨害我们的事业的人，将要受着极严厉的惩罚。请你努力，要有劳动的保证，要有 严格的检查，叫他们每一个人都要实行“仁爱”的责任。
帕波 关于我自己，我倒是一个特别赞成自由的人。我在现在的公爷的父亲的时候——换句话说，已经不是现在的公爷，而是不久以前的公爷，或者，最后的公爷的父亲的 时候——我常常讲些这类的话，甚至于使老公爷，打我这个学者的嘴巴。我也算是红党呢。因为这个缘故，新公爷生出来的时候，不是我招呼的，是耶古达·朋·乔 伯③招呼的。我是赞成你们的。可是，我怎么能够保证呢，我问你？会出事情的，譬如……
巴勒塔萨 医生总是个好医生。要记着：大多数的医生是犹太人和毛尔人④，而我们首先给了他们完全的自由和安全。
帕波 O！犹太人！你们知道他们是多么狡猾的人？
德里戈 还用说么！把他们解除了武装，抢掠了他们，蹧跶了他们。你们剩给他们的，除出狡猾还有什么？他们只好用狡猾来保护自己的老婆和孩子了。
帕波 饶恕我。我不知道勇敢的军长是个伊斯兰尔德派⑤。
德里戈 巴勒塔萨，你看，谁要替犹太人说句好话，人家马上就说他自己也是犹太人。不是的。我是老老实实的卡塔龙派⑥，可是，我是个正直的铁匠，我主张要给大家都能够呼吸。
巴勒塔萨 我和医生们去谈一谈。可是帕波医生，你记着：和平的说服没有用的时候，就要用强迫的办法的。我们需要胜利……
帕波 ……我一定尽力赞助这个胜利，恭贺这个胜利。你们尽管用严厉的办法好了，你们是人类幸福的伟大的铁匠！目的伟大，什么手段都可以用的。
吉诃德 （走上，在门口站住）一走进来我就听着这种不道德的学说。
巴勒塔萨 医生，我们不留你了，你的事情很忙呢。
〔帕波走下。
唔，可爱的董吉诃德，我们的事情不错哪。伟大的德里戈（手指着德里戈）编好了很大的军队，比国王的军队还厉害。秩序，新的秩序，到处都在恢复起来。 一片荒凉的火烧场，到处血腥气的土地上，现在将要有从来没有见过的好收成了。帕支，你真好极了。你是平民出身的人，象上帝的雷电一样。
德里戈 别做声，你这个学生子！
吉诃德 你们早就答应听我说一番话。现在轮着我的一点钟……我要说了。
德里戈 对不起，不是一点钟，是一刻钟，我们给你约好了的。
吉诃德 （坐到椅子上去。稍停）我预先要申明，我想了好久好久，现在又想不起来了。你们并不是杀人的凶犯，并不是天生的恶人。我想，你们的犯罪，是因为自己有一种特别的慈善。这是可以使人敬重的。而且对于这种蒙着一层错误信仰的心，——真理的宣传反而难于透得进去。
德里戈 我预先申明：我是忙得很，只因为巴勒塔萨竭力的主张，才答应你枉化一刻钟来听这种没有用处的废话。
吉诃德 那对于你更坏，帕支，如果我的话是没有用处的废话。我诚恳的对你们说：我站在你们跟前，并不是简单的拉曼伽的董吉诃德，而是真理的公使。
巴勒塔萨 （笑着）……我们一定很注意的听你这个真理的公使。我们很爱你，董吉诃德；我们知道，你是赞成我们的。
吉诃德 我赞成你们，也反对你们。我是不是拥护国公和他的专制呢？我是不是认为富人的统治是老天爷决定的，是不能够动摇的呢？假使这种坏的秩序，值得肃清一下，象我们这样的地球，也的确要肃清一下，因此要推翻这种秩序，那么，我自然只会高兴；可是，有一个条件：就是这种秩序不要推翻到了地狱里去，而要把它的地位让给天堂。我和你们讲话，我是要很清醒的，很理智的。我们大家是什么？在我们面前不断的只是些穷困，凶恶，昏乱的景象。难道我说这是你们不好吗？你们爱怎么干，就怎么干好了。可是，为什么你们拿着不中用的材料就动手工作呢？现在这样的人，还不能够造成尊贵的人类。
巴勒塔萨 O！是的，这一次董吉诃德总算是清醒的，理智的了。怎么人家叫你痴子，会叫出了名的呢？这难道是你吗？从拉曼伽地方出来，为着要做些功绩，帮助慈善，无论怎么样，为着这个目的居然还用剑和枪武装了起来，——这难道就是你吗？董吉诃德！假使你的话是对的，假使我们很亲密的开始这种工作是用的没有成熟的材料，那你可要知道：将来大家要叫我们什么？将来人家要很滑稽的表示着尊敬，叫我们⑧是董吉诃德了。
吉诃德 哼……是的……你的刻薄话是要骂我；可是，我不过要纠正些个别的不公平的事情；你们可动手来改造一切⑦了。所以我要来阻挡我的这些发疯的徒弟，如果你们都已经是……董吉诃德。
德里戈 我们并不是董吉诃德。平民的忍耐已经到了极度，他们暴动了起来。我们尽自己的力量，用自己的武器，替平民服务。难道让贵族回来，让他们的马蹄来践踏，让平民在这种无政府状态之下灭亡；难道这样让平民灭亡！就更好些吗？
吉诃德 不是；可是，事情既然开始了，就要把它好好的办。你们应当用新世界的慈爱，去对抗旧世界的强暴。现在你们的监狱可装满了为着政见而被监禁的人。你们的那人，都在流着自己的和别人的血。你们有的是死刑和正法。所以，我这个老武士不能够不出来反对你们，因为现在你们，你们，你们是强暴的人，而他们是被压迫者了。
德里戈 （跳起来）我没有工夫听这些废话。为着最伟大的幸福的战争正在进行着。要胜利，要镇压敌人，不然，敌人就要打倒我们和我们的希望。一切都为着胜利！意志薄弱的人，请他们去见鬼好了……或者……去见上帝好了。贵族和平民不能够互相饶恕的。不是水就是火。不是我们，就是他们……够了！
巴勒塔萨 董吉诃德，你说的话是对的。你，零零碎碎的做些好事，甚至于会不怕强暴的，可是，一看见广阔的天空，你就头晕了。你是个近视眼，武士！
吉诃德 （也站起来）我请求你们想一想。就算你们的目的是高尚的，可是你们一定达不到这个目的。你们要想领导着平民过黑海，你们一定要沉在黑海里面⑨。
巴勒塔萨 董吉诃德，你的信仰这样薄弱。你是“太理智”了。也许，这是因为你自己始终是个贵族，你是贵族的公馆，贵族的传统思想和传奇小说所教育出来的。
吉诃德 我预先告诉你们：我只要看见有被压迫者，就算是被你们所压迫的，就算是用一种新的正义的名目来压迫的，——其实这种新的正义也不过是旧的正义的同胞姊妹，——那我就一定要帮助他们，象以前帮助过你们一样。
德里戈 我们也要和国公一样，把你关在监狱里去。
吉诃德 这是你们自己要和专制魔王一样，不是我来说你们的。
德里戈 是的，我们是专制魔王，我们是专政的。你看这把剑——看见罢？——它和贵族的剑一样，杀起人来是很准的；不过他们的剑是为着奴隶制度去杀人，我们的剑是为 着自由去杀人。你的老脑袋要改变是很难的了。你是个好人；好人总喜欢帮助被压迫者。现在，我们在这个短期间是压迫者。你和我们来斗争罢。我们也一定要和你斗争，因为我们的压迫，是为着要叫这个世界上很快就没有人能够压迫。
吉诃德 现在就把我送到监狱里去好了。你们枉然的把我请了来。
巴勒塔萨 董吉诃德，平心静气些。
吉诃德 监狱里去，董吉诃德到监狱里去！或者，到断头台上去！因为我是你们的敌人！目的是空洞的；可是凡是有强暴的地方，我总要反对。
德里戈 你这个老昏蛋！
吉诃德 你这个穿着红大氅的残忍的专制魔王。
巴勒塔萨 算了罢。（笑）我给你讲：我们是一个营垒里的人。董吉诃德，你等一等。
吉诃德 不行！不是监狱，就是自由。对于我，自由就是反对你们的斗争。
德里戈 同着贵族的匪徒一块儿来反对我们？
吉诃德 我就算只有一个人，可是，一定反对一切强暴。把我董吉诃德关到监狱里去罢，到监狱去罢！
德里戈 唉，够了！（很坚决的走到门那边去。）
巴勒塔萨 （抓住他的衣服）帕支，帕支！你生气了。董吉诃德，你走罢，你爱怎么干就怎么干罢。我们懂得你，敬重你：你可不能够懂得我们；然而我知道，你的心会感觉到你那快要瞎的眼睛所看不见的东西。……
吉诃德 我走了，你们没有接受真理的呼声。你们是要失败的。
巴勒塔萨 这也说不定。可是我宁可同着我们的可怕的真理失败，不愿意同着你的小……
吉诃德 我的真理是最伟大的。它是超越一切时间和空间的，它说：不要做凶恶的事情。
德里戈 我们的真理是有空间有时间的；它说——现在在西班牙是革命。你是革命的兵士，你就应当把一切牺牲给革命。一切为着胜利！只有这样才能够铲除凶恶……就算要经过许多许多的战斗……
吉诃德 你们真是疯子……
巴勒塔萨 哈哈哈！这是疯子和好人谈话。大家都是一家人。
德里戈 说什么鬼话，你这个学生子！他那种琐琐屑屑的慈善，在这种时候可是毒药。而我们为着大家而表现的深刻的痛恨，——这才是神圣的牺牲精神。
吉诃德 帕支，你们是在牺牲别人。
德里戈 老头儿，你要懂得，你要懂得，你看看我的狼一样的眼睛，你就懂得：杀别人比自己受苦的牺牲更加大。或者，你已经是个鬼，你已经不能够感觉到我们的道路是痛苦的荆棘的道路，我们自己的每一件强暴的事情，都象针一样戳着我们的太阳穴……空话讲够了！同这个老傻瓜在一块，自己也要变成感情主义者了。（墙外吹号筒）吹号筒了！要去巡夜班了。（走到门口去。）
巴勒塔萨 帕支，你什么也没有吃哪。到了那边去又走不脱身的。
德里戈 别做声，学生子！（走下。）
吉诃德 他象铁一样的粗鲁。
巴勒塔萨 我爱你，董吉诃德，我爱你。可是我老实对你说，你的心比起他的来，不过象一支小蜡烛去比大火把。
吉诃德 （思索着）我的良心讲什么？良心动摇了？不！它说：反对他们罢，因为他们不人道。巴勒塔萨，我是你的敌人。
巴勒塔萨 董吉诃德，你这样倔强，——我可是你的朋友！
——幕下
注：
①英菲诺的黄恩：原文Хуана де Инферно（Juan de Inferno），英菲诺（Inferno）是“地狱”的意思，黄恩（Juan）则是西班牙常见的男名，今多译为“胡安”。“地狱的胡安”这个名字大概是这位革命将领的外号。
②莫伦纳公爵：“莫伦纳”原文Морены，是“冰碛（qì）”（即冰川运动形成的沉积地形）的意思。不知是否有所指，或许是将旧势力比作冰碛。
③耶古达·朋·乔伯：Иегуда бен Джобе（Yehuda ben Jobe），这是一个犹太人的名字。中世纪欧洲的犹太人以精通医术闻名，尽管因身份受到歧视，还是有些犹太医生服务于宫廷贵族。
④大多数的医生是犹太人和毛尔人：毛尔人即摩尔人，参见第一场注⑧。中世纪时，犹太人和穆斯林的医术较天主教欧洲发达得多，职业医生也较多。在西班牙定居着许多这些“异教徒”，他们一再遭到迫害和驱逐。
⑤伊斯兰尔德派： 原文израильтянин，应译为“以色列人”，译者误为学派名称。以色列是犹太人的国家；帕波是在揶揄德里戈自己就是犹太人，才会为犹太人辩护。
⑥卡塔龙派：原文каталонец，应译为“加泰罗尼亚人”，译者误为学派名称。加泰罗尼亚为西班牙东北部一历史地区，在本剧写作的20世纪初年是左翼无政府主义运动的中心，并于之后1930年代的西班牙内战中成为重要战场。此地独立情绪持续至今。
⑦底本此处“我们”二字加了着重号。
⑧“一切”二字加了着重号。
⑨你们要想（…）沉在黑海里面：两处“黑海”（原文Чермном море）误，均当译为“红海”。这是用《旧约圣经》中，犹太人领袖摩西领导族人过红海的典故。据说当时摩西祈请神的力量分开了海水，让犹太人安然渡海，而追兵则淹没在了海中。